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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被放出来之后再看看要不要改吧

Chapter　1.　终焉将至
　　
　　“世界崩裂进度已达87%，崩裂区域尚未发现幸存者痕迹。任务已达成，即将返航——”
　　
　　冰冷的机械声从赫德卡口中传出来。
　　
　　面无表情的青年眼瞳却明亮的惊人，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眼中的光芒是无数流淌而过的数据。而他大半的身躯，隐没在这座大厅的昏暗之中。
　　
　　伊修兰迪站在他身侧。
　　
　　蓝光幻化而成的结构图在他面前展开，在空中凝结成一片巨大的星空，还在缓缓地旋转着。
　　
　　“回来吧。”他伸出手，随手将那一片星域图调了个头，看着那光芒的边缘在半空中一点点的崩坏，碎成星芒飘散在空中。
　　
　　蓝光将他的脸映衬得阴晴不定。站在一旁的艾辛格看着他，抱着臂沉默不语。
　　
　　自从魔君离开之后，伊修兰迪就越来越像那位大人了，无论哪方面。
　　
　　“还有人吗？”伊修兰迪仔细的观察着那片残破的有些可怜的星域图，出声询问道。
　　
　　“我。”艾辛格几乎是在出声的同时放下手，向前走了一步，“去接应他吗？”
　　
　　“去封域口。”伊修兰迪苍白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该做什么他自己清楚，确保能源核心能够回来就可以。”
　　
　　这回答的直白和残酷让艾辛格直接愣住了。但他却什么也没说，短暂的沉默后，直接向着大门而去。
　　
　　他没有试着为那巡航的机械精灵争取什么存活的权利，一部分缘由，是因为所有巡航的精灵，都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而另一方面……
　　
　　走到门口的艾辛格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了那站在大厅中央的精灵一眼。
　　
　　这个人，这个他几乎完全不认识、不熟悉的伊修兰迪，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权利。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心境的复杂，那星域图忽然闪烁了一下，为这座大厅带来了片刻更明亮的时刻——却也只是能让艾辛格勉强看清大厅内的全部而已。
　　
　　无数复杂精细的电路几乎爬山虎一般爬满了所有的墙壁，整座大厅几乎同一个巨大的机械巢穴一般。四个巨大的石柱般的培养皿屹立在四周，四条巨大的管道延伸，汇聚在一点，而后将能量尽数展现成伊修兰迪面前的，那一幅现实的缩影。
　　
　　赫德卡安静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像个人偶一般，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平静的有些空洞。
　　
　　他的头颅几乎被拆解的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副面孔完好无损。
　　
　　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电线从他脑后接入，最粗壮的几乎有他半个头颅的大小，直直的接入了整座大厅。
　　
　　艾辛格低垂着眼睑，定定地望着那个孤独站在大厅中的背影，而后离去。
　　
　　没有人知道，这场浩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当它终于被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蚕食整个世界。
　　
　　从最荒凉的宇宙的边际开始，时空崩坏。仿佛是经历千万年风雨和时光的冲刷一样腐朽的雕塑一样，无论是时间，空间，还是星球，银河，都在被一点点的蚕食、粉碎着。无论强弱，无论多少，他们之间的差异便是，它们消失殆尽的时间而已。
　　
　　也有无数的精灵为此去抗争，去抵挡那柔和的白色光辉。但无数条生命所换回来的，仅仅只是【能量抵抗效果微弱】这一条短短的情报。
　　
　　世界便出现了这一条战线，将这片还在苦苦挣扎、没有被吞噬殆尽的星域包围起来，去为他们争取那一点微弱的时间。
　　
　　无关于立场，无关于信念，他们聚集于此，只为了活下去。
　　
　　只为了逃离一个终结。
　　
　　当艾辛格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赶到第二封域的封域口时，毁灭机甲还没有回来。
　　
　　他便盘着腿坐在一块漂浮着的陨石上，有些无聊的支着下巴看着远方。
　　
　　一片漆黑，繁星闪烁着的星域之中，有一片洁白，将它彻头彻尾的环了起来，像是一条柔软的绸布，将它不松不紧的缠绕住了一样。
　　
　　那一片洁白的边缘，倾洒出来的光芒却是彩色，如同薄纱一般，像是午后，从厚重云层的缝隙中落下的阳光一样，轻柔而耀眼。
　　
　　只不过，那彩色光芒背后的白，却是无。
　　
　　接触到它的一切事物，最终结果都是化为齑粉，湮灭在空间的角落之中。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它唯一的缺点，便是前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可也正是因为这太慢太慢的速度，才得以让他们休养生息，结出三道城墙般的封域，用力量短暂的抵抗它前行的步伐。
　　
　　毁灭机甲所巡视的地方是那光芒最近的区域。一来是为了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精灵，二来，则是他们那渺小如同尘埃一般的小小渴望——如果，如果真的有精灵从那光芒之中回来了，那就证明，这光芒并非无解。
　　
　　可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生命。
　　
　　艾辛格站了起来，开始眺望着远方。
　　
　　他已经能看见毁灭机甲行驶时那一条流星般的紫色轨迹，正在一点点的向他靠近。
　　
　　还好，来得及，他们完全有时间开启封域口，将他迎接回来，而不是任由他被光芒吞没而无动于衷。
　　
　　这么想着的时候，艾辛格忽然发现，毁灭机甲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常年受他指挥的阵营几乎在他变了神色的同时警戒起来，等待着他的指令。艾辛格却跳了起来，冲出了封域，化作一道暗红的流星划过，将那一抹残骸带了回来。
　　
　　说是残骸都太客气了。
　　
　　那零零散散的部件有的完好无损，有的或许是受到了重击，有无数的裂痕，还有那些残缺不齐、仿佛被刀切碎一样的零部件，乱成一团。
　　
　　艾辛格沉默了片刻，招了招手。立刻有人站在了他身后。
　　
　　“将他的核心取出来，记忆芯片送去伊修兰迪那里……”他停顿了半晌，“好好安葬他。”
　　
　　“是。”
　　
　　那连骸骨都算不上的一堆离艾辛格越来越远，他却垂下了眼睑，不再看过去。
　　
　　这是他所能给的，所有牺牲在战场上的人，最后的一点敬意。
　　
　　Chapter　2.　回忆将逝
　　
　　“目前未发现任何特性可以抵抗。巡查结果，光芒状态仍旧稳定。”
　　
　　“已知光芒属性未知，威力未知，特性为湮灭、粉碎类，物理抵抗方式无效，能量抵抗方式效果微弱——”
　　
　　“观测显示，空间跳跃可有效躲避，鉴于空间目前残存量未知——”
　　
　　毁灭机甲的声音刻板的毫无感情，却说了一个令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推测，跨越世界可能有效，可能性未知。”
　　
　　赫德卡将毁灭机甲的记忆整理完读出来的时候，伊修兰迪正将仔细的观察着那片蓝色的星空。
　　
　　“第二封域帕诺区收缩，三天内必须完成。”他走到一边，低头看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提高耶里梅斯他们的权限，再有闹事者让他们自行处理。第二封域受损程度？”
　　
　　“受损程度8%，预计修复时间为一个月。”
　　
　　伊修兰迪抿了抿唇，脸色铁青，“受损段能量回收后丢弃，重新连接，保证能量强度同时缩小范围。”
　　
　　“命令已传达，执行中。预计时间，三小时。”
　　
　　“提高速度，至少——”
　　
　　敲门声打断了伊修兰迪的话，他抬起头，门口的光让他不甚适应的眯了眯眼睛。逆着光判断出来人是谁之后，他又低下了头，“至少给我缩短一半的时间。”
　　
　　“命令等级提升至最高，已执行。预计一小时内完毕。”
　　
　　“缪斯那边供给继续提高，不影响封域的情况下全力支持。将毁灭机甲记忆传给她，确定宇宙跨越有效。”
　　
　　艾辛格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其余测试全部停止，能源以缪斯为最优先供给。”
　　
　　“测试？”艾辛格上前了两步，站在平日里他最常在的地方，也是伊修兰迪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地方。
　　
　　伊修兰迪仍然在仔细的看着那片星空，不时看着桌子上那些有些凌乱的情报，“对抗它的测试。对抗不行，那就摆脱它，一切测试，只要能避免接触它。”
　　
　　艾辛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你……知道怎么避开它？”
　　
　　“现在确定了。”伊修兰迪皱着眉，伸手放大了星空中的某片星域，蓝光把他的眼睛映照成深邃的黑暗，“之前把握不够。”
　　
　　艾辛格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已经明白了。
　　
　　毁灭机甲之所以会成那副模样，是因为他的命令。
　　
　　——他命令毁灭机甲，去面临毁灭，而后带回了这份只是提供确定的情报。
　　
　　——那么那些所谓测试，又是怎样的？
　　
　　艾辛格忽然感觉到，心头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挣扎着跳动着。
　　
　　“弗里德。”词汇语句仿佛在他嘴巴里打成了个死结，艾辛格只能慢慢的开口，“他不久前全面召回次元系精灵后，去哪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自己的问题没那么突兀，“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牺牲了。”
　　
　　伊修兰迪的语气平淡到几乎漫不经心，甚至没有给这个问题分出太多的注意力，“残存的次元系本就不多，想要了解他们跨越世界的能力，就只能全面解剖他们的力量模式。”
　　
　　他原本略显柔和的嗓音，此刻却听的让艾辛格从心底里觉到一丝凉意，“他也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毁灭机甲，机械系也是？”艾辛格垂下目光，鲜红的额发遮住了他半张面孔，所向披靡的暗黑战神，现在却像一个迷茫颓丧的孩子一样。
　　
　　“分析方面没有谁比得上他们。”伊修兰迪仍然没有回过头，“他自己也认为，不接触到那东西就得不到什么情报。”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回来的机械系精灵都只有残骸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想不想，而是完全执行命令，被吞噬被湮灭吗？
　　
　　这个问题卡在了艾辛格喉咙里。
　　
　　他忽然记起了毁灭机甲那凌乱零散的残骸，丝毫没有一个强者陨落时应当有的姿态和尊严，像是一堆破烂，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艾辛格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在伊修兰迪没有命令的一个瞬间开口问道。
　　
　　“如果是我，你会让我去吗？”他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静，平静到几乎是柔和的开口问着。
　　
　　大厅里一片寂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的的确确想要直到答案。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伊修兰迪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支在桌子上。蓝色的光芒此刻将他的脸映照的清晰无比，艾辛格甚至能够看清他的睫毛蝶翼般的微微颤抖着。
　　
　　等待了一会儿，艾辛格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会吗？”
　　
　　伊修兰迪忽然看向了另一侧，指尖勾过一叠平整的纸张。可艾辛格却觉得，他仿佛在刻意回避，或者说逃避着什么。
　　
　　又过了片刻，他才听见伊修兰迪的回答，“你不是死在这种地方的人。”
　　
　　艾辛格嘴角扯出个微笑，却发觉偏过头去的伊修兰迪是看不到的。
　　
　　看着他蓝光下更显得苍白的肤色，艾辛格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种难过。
　　
　　那感觉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心悸，以至于让他有种想落泪的冲动，胸口也被那感觉冲得一阵钝痛，让他几乎站不住脚。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有好好休息过吗？
　　
　　他到底觉得怎样才能算完成大人的遗愿，怎样才能算做到最好？
　　
　　随口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离开了大厅，艾辛格站在那巨大厚重的石门之外，靠着石门，像个溺水者一样，努力挣扎着想要呼吸，他睁大眼睛，紧紧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衫，似乎那样可以让他好受些。
　　
　　可是他明白的。
　　
　　伊修兰迪不会停下去，他会贯彻大人的遗愿，直至完成它。
　　
　　【如果终焉是个注定的结局，那就改变它。没有什么东西是注定的，哪怕是神的意愿，也不可以。】
　　
　　这是他们的大人，在用生命为他们换来如今一切之际留下的话。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成为伊修兰迪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为他披荆斩棘。
　　
　　这也是他现在，最能靠近他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