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人口回归了……【悄咪咪】

先更一丢丢，下一次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跑走】

二十一（上）、

　　“你师弟还真是一表人才。”

　　

　　谱尼趴在石桌上，丝毫没有之前的形象可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神却难得的锐利，盯着一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雷伊，“不过你也是真敢说。”

　　

　　“不过是想要照顾两个孩子而已，又能怎样呢？”雷伊笑了笑，仍旧颇为感慨的看着庭院的门口。

　　

　　自从那一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那两个孩子有着足够的戒备和警惕，想来遇见的麻烦自己也能处理的漂亮。

　　

　　这很好。但是还不够。

　　

　　似乎是站的久了，雷伊想要挪动下步伐。可不过是稍微动了下，他身子便忽然向一边倒了下去。好在他身侧的两人眼疾手快，稳稳当当的扶住了他。但雷伊还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您也要好好的。

　　

　　【——所以，你得好好的。】

　　

　　索伦森认真地看着他。初春的阳光落在他发间，将那黑色镀上了一层薄光，【他负了你十年，我替他陪你百年，无论你生老病死，我一定都陪着你。】

　　

　　艾辛格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态实在是太像太像索伦森了。

　　

　　“我当初如果能像那孩子一样，就好了。”雷伊低声道，“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不是您的错，您做的很好。”诺伊尔低声道，“您已经付出太多了。”

　　

　　“……不够啊。”

　　

　　雷伊轻轻地笑了一声，但他的表情无论如何都和笑扯不上半分关系。他只是沉默的盯着石桌上始终倒扣着的那只茶杯，面上忽然露出了浓重的疲惫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再付出多少……都不够他回来了。”

　　

　　

　　

　　

　　格莱奥支棱着一条腿坐在床上，脑袋歪着搁在了膝盖上头，还不忘拿手垫着自己的脑袋。

　　

　　这个姿势着实算不上雅观，但对他而言此刻已经足够舒适到让他放下警惕去思考些东西，一些让他能够暂时放下乱跑念头的东西。

　　

　　雷伊的伤即使只是回想起来，也让他觉得触目惊心。可那个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公子哥的青年不仅硬撑下来了，甚至还有力气给他们道谢。格莱奥在一边给卡修斯帮忙，给他缝伤口的时候，连手指头都想打颤。

　　

　　那几乎算不得伤口了，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撕开了。格莱奥甚至觉得，雷伊还能撑着清醒都是个奇迹。

　　

　　就算是那些勉强没受伤的地方，也能看得出那甚至更惨烈一些的陈旧疤痕。

　　

　　——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了。

　　

　　虽然格莱奥自认自己的手段并不仁慈，见过的残酷也不少，可当那个青年仍旧努力撑着微笑，甚至过程中还在安慰他的时候，他撑不住了。

　　

　　在尽可能的把那些卡修斯目前实在是处理不来的巨大伤口缝合之后，他逃走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二次看见了那个强的可怕，模样像个怪物一样的人类。

　　

　　说来可笑，当初随手就可以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威胁他的白发青年，偷偷摸摸的躲在对面街道的房顶上，怎么看怎么像个做贼心虚的孩子。

　　

　　格莱奥蹲在医馆房顶上和他遥遥相望，懵了半晌。盖亚也明显没预料到也会有人不走寻常路，一时间也睁大了眼。

　　

　　对他，格莱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可言。毕竟之前，他可是随随便便就能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的人。

　　

　　但在他打算离开之前，盖亚也发现了他，冷着张脸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对比了下那个强的过分的人和目前没多少蛊虫还断了条腿的自己，格莱奥一边在心底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一边勉强越过了房顶，在盖亚身侧几步远的地方面前站稳。尽管扯到了伤口让他疼的想要龇牙咧嘴，但少年心性到底还是有几分逞强的，格莱奥也只是眼角抽搐了那么几下，也没暴露多少脆弱来。

　　

　　但很显然，盖亚并没有多看他一眼的意思，目光仍旧落在半闭的医馆大门上。原本整齐披散在背后的一头白发被一条陈旧发带有些粗暴的缠绕起来，让他看上去更多了股难以接近的锋芒来。

　　

　　半晌后，盖亚才低声开口，道，“他……伤的怎么样？”

　　

　　格莱奥盯了他半晌，“还……好。”

　　

　　他觉得在御城呆的这段时间简直比他过去十几年都难熬。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成年男性，即便那个男的长得还很好看。

　　

　　但至少绝对不是拔腿就跑留他一个人在这。

　　

　　“真担心他，下去看看不就行了？”格莱奥叹了口气，干脆摸索着坐在了房顶上。这个角度他甚至可以偶尔瞥见卡修斯白色的衣衫，有点刺眼的苍白，他只能心烦的别开目光。

　　

　　“他不会想让我看到的。”盖亚退后了两步，身形仍旧被屋顶遮挡了大半。

　　

　　格莱奥神情微妙的挑了挑眉。

　　

　　这人真的很奇怪。

　　

　　那副样子明显是心疼又害怕，自己身上还挂着彩呢，也不过用布条缠起来而已，甚至都没绑紧，可看上去他也等了挺久了，迟迟不走，也不去给自己收拾收拾伤。明明想进医馆的话，他现在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眼瞧着盖亚的目光仍旧落在医馆那里，格莱奥干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这个人来。这暂时的和平可不跟卡修斯一样，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搞不好下次见面这人还敢把剑抵在自己脖子上。

　　

　　世上的确有些人的眼瞳是少见的颜色，而且大多好看又精致，而且异域人的眼瞳更是以清澈多彩而闻名。但盖亚的长相明显不是异域人，甚至一点儿异域人的影子都没有。

　　

　　格莱奥还是见过那么些异域人的，但即便是异域人，他也从未听闻有盖亚这样的瞳色。而且盯得久了，更能发觉盖亚和那些异域人根本就不一样。

　　

　　异域人的眼睛像是妖精，而他那双眼睛像……

　　

　　恶鬼。

　　

　　格莱奥盯着那双鲜红瞳眸，恍然间才惊觉，并非他的错觉，盖亚那双眼瞳，的确明亮的有些异常了，甚至连带着他原本黑色的瞳孔，都染上了一丝阴沉的暗红。

　　

　　好家伙，感情在这御城里头，遇到个正常人都不是个容易的事啊。

　　

　　不过好像还真是诺伊尔说的那样，这城里能让这人上心的，似乎还真就刚刚那公子哥一个人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是，这第二次见面还……

　　

　　格莱奥忽然想通了什么事情。

　　

　　他转过头去，有些吃惊的看着盖亚，“你对他……”

　　

　　盖亚平静道，“没什么。”

　　

　　格莱奥明显不信，皱眉盯着他。

　　

　　“真的没什么。”

　　

　　他笑了笑，垂下了眼睑。额前零碎的几缕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和他只是……刚好，错过了。”

　　

　　格莱奥望着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概是跟卡修斯和诺伊尔折腾来折腾去的太久了，这么平静的话，他居然听着有种心酸的感觉来。

　　

　　格莱奥把目光移到了医馆上头，隐约间他似乎能够看到卡修斯一脸紧张忙碌的模样，和他模糊记忆里的残破影子重叠了那么几块零散的细小碎片。

　　

　　“那如果你们没错过，你会怎么样呢？”格莱奥抬起了头。

　　

　　“没错过？”盖亚抬起了头，似乎是想努力构想出那样的日子，“没错过……也和现在一样吧。”

　　

　　“我想保护他，尽我所能。”

　　

　　医馆的门，忽然便打开了。

　　

　　格莱奥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盖亚却已经不见了。

　　

　　路上，染了半身猩红的雅音阁老板一边跟卡修斯道谢，一边无比吃力的搀扶着那个几乎就是被伤口拼凑起来的青年一步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那人就被正前方快步奔来的盖亚一把接过，而后小心翼翼的背在了背上，尽可能平稳的向前走去。

　　

　　……他大抵，是自责又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