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英雄将陨
伊修兰迪踏出那大厅的一刹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几乎不记得，自从他进入那机械的大殿之后，离开过多少次。但感觉如此清晰地，就是这一次。
大概也只有这一次。
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跳动的越来越激烈，让他几乎忍不住加快了呼吸。
这是将予他死亡的光芒。
这是逼着他放弃了太多的光芒。
这也是，夺走了他的暗黑战神，他的艾辛格的光芒。
他分不清那股从心底蔓延的灼烧感到底是愤怒还是倔强，他也不想去分辨。他现在只想全力，用尽全力的去对抗一次，就像从前，为了活着而无数次的战斗一样。
那光芒离他越来越近。
明明耀眼的像是太阳，却毫无温度，甚至悄无声息。
伊修兰迪背后的刀锋般的翅膀张开了，鲜红的刀刃般的羽毛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渐渐的开始闪烁起电光。
他站在那里，漠然的看着那光芒一点点的前进着。而他的背后，那一条宛若银河般的电流长河，自遥远处的星域而来，浩浩荡荡的自他脚下流淌，几乎划过了整片星穹。
伊修兰迪抬起手，电流的银河中奔腾出了两条巨龙，长啸着冲向那光芒。只片刻的接触，巨龙便溃散开来。
他也并未就此停下，而是踩着那银河，冲那光芒迎面而上。
电光聚集，细碎的电火花沿着他的手臂蔓延。他脚底的银河迅速幻化成巨大的屏障，与光芒僵持着，竟然没有瞬间溃散。
但雷电与光芒交汇、抵消的那一道线，却正在一点点的，缓慢而坚定的向着伊修兰迪的方向而去。
伊修兰迪冷笑了一声，更多的力量爆发而出。光芒的趋势硬生生的被他挡住了。
不断倾出力量让他浑身都在隐隐作痛，伊修兰迪毫无察觉般，坚定的站在那里。
他背后，那双黑红色的羽翼努力的支撑着它的主人，鲜红的羽尾在隐隐颤抖着，黑色的羽翼已经崩裂，鲜血一滴滴的顺着羽毛的缝隙，滴落下来。
伊修兰迪却又向前踏了一步，雷电在他指尖腾跃着，在光芒之前不停的湮灭、重聚。
“没人可以夺走我活着的权利，无论你是什么。”
他顶着那近乎致命的终结，一步步向前，一步步，将他身后的世界，护在一片荒凉的阴影里。
“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生存。”
那双鲜红的眼瞳闪烁着致命的光芒，一如他身后滴落的鲜血般滚烫。
“谁都不能杀死我。谁都不能逼迫我。我所选择的，只是我自己所想的。”
他猛地张开了双臂，像是迎接谁的一个拥抱一样，那双羽翼张开，鲜红的羽尾怒放如火焰的花朵。
“哪怕你是神，也不可能。”
他冷笑，苍白俊美的脸上流露着自他领导之日起就再没出现过的桀骜笑容。
羽翼延展到极限，伊修兰迪宛若降临的天神。也像是迎接他一般，他的力量所及之处，电闪雷鸣，形成风暴，猛地冲向如潮的光芒。
赫德卡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整座大厅已经被那些密密麻麻的虚拟屏幕照亮如同白昼，让他的模样看上去也更可怖。无数交织的线路因为超高的负荷已经开始闪烁着微光，而靠近他的地方，那些线路已经完全是光芒般的结晶。
被烧毁的线路会影响他的功能，而他的命令是坚守第三封域。
那些结晶，是他所能使用的，为数不多的力量所凝结而成的线路。
“检测到雷属性能量，正在弥补第三封域缺口。”
“执行命令，吸收能量，修复第三封域。”
“第三封域耐久度恢复至27%。”
“受到强烈攻击，第三封域耐久度降低，预计三十秒后彻底失效。”
“雷属性能量提升，恢复命令执行。”
“执行命令，第三封域耐久度恢复至4%。”
“能量补充已断开，预计支持时间，三分钟。”
赫德卡眼中的数据流已经看不清，他眼里，只剩下一片晶莹的绿色光芒。
而后，便是一片沉寂。
他再没有侦测到任何可以弥补缺口的能量，也就不能继续执行伊修兰迪的命令。
这也只能意味着，他心里，唯一的那一位大人，已经不在了。
放在扶手上，那毫无血色的苍白指尖忽然动了动。
赫德卡慢慢的转过头。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因为他脑后无数滚烫的线路变得异常艰难，他却还是望向了他身旁不远处，那一片黯淡的蓝色星域图。
那是伊修兰迪一直站着的地方。
他慢慢的眨了眨眼睛，而后恢复了原本的姿势，安静的望着石门的方向。大开的石门外，已不是黑暗的星穹，而是宛如黎明将至般的泛白天空。
“执行命令。”
这一次，回荡在大厅中的，不是那刻板呆滞的机械声音，而是原原本本的，他自己的嗓音。
“将侦测到的一切力量，投入第三封域。”
他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谨遵您的命令，伊修兰迪大人。”
一瞬间，原本漂浮在宇宙中的那块巨大的陨石，如同一颗新生的太阳，延伸出无数晶莹的蓝色线路，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挡在了那光芒之前。
当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挚爱去直面绝望，去直面末日的降临时，又有多少生命可以为之多苟延残喘那么一刻呢?
那光芒给出的答案是，
一瞬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