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壳大概是空的不然为啥从来记不住时间
胡言乱语最后的倔强
以前某篇的前传式联动
啰里吧嗦式叨叨
　　
　　
　　
　　
1.
　　“你不是心软。”诺伊尔冷静道。
　　
　　他对面的室友同样冷静的拿着酒精棉给他擦胳膊。
　　
　　诺伊尔更冷静的按着自己胳膊上的两道血窟窿，然后看着室友动作麻利的扯开药箱给自己消毒包扎一边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就是捡了条疯狗回来。”
　　
　　茶几对面的伊兰迪沉默不语，给绷带打结的动作也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后，诺伊尔听见了伊兰迪难得带着几分情绪的声音：
　　
　　“……你想去打疫苗？”
　　
　　诺伊尔呛了一下，连结都没打完直接指着伊兰迪脚边难以置信道，“……你该反驳一下他不是条狗吧？”
　　
　　造成伤口的罪魁祸首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给了他个“朕已阅”的敷衍眼神后，就接着靠着椅子腿脑袋歪在伊兰迪膝盖上打瞌睡，“该。”
　　
　　“我能让他滚出去吗？”诺伊尔的眼神无比的诚恳。
　　
　　“你才该滚出去。”被叫做疯狗的艾辛格冷笑时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这是我家。”诺伊尔同样冷笑了一声。
　　
　　“不全是你的！”艾辛格抗议道。
　　
　　“……那也没有你的份！”诺伊尔用更严肃的语气抗议道。
　　
　　“现在有了！”艾辛格突然手一撑地爬起来，飞快的揽过伊兰迪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挤在了伊兰迪身边，眼神里是赤裸裸的炫耀，“他是我的！他的也就是我的！”
　　
　　伊兰迪眼睁睁的看着诺伊尔的眼神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惊恐，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该解释一下的时候，诺伊尔飞快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在他隔着门怒吼“伊兰迪给我把你的狗拴好”的声音里，伊兰迪隐约听见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艾辛格盯着房门，满脑子都是刚才诺伊尔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头还在沾沾自喜，这边伊兰迪的话已经轻飘飘的出来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
　　
　　艾辛格咽了口唾沫，“……我一时激动。”
　　
　　伊兰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发梢还打着卷儿的艾辛格在冰凉的眼神里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收回了手，“……真，就那什么，久违饯别……不是，久别重逢……他不是队友吗？他是队友……吧……”
　　
　　他越来越小的声音最终在伊兰迪一声叹息里戛然而止。
　　
　　“好好好我不动手了再不动手了，你别那个表情我看得胃疼。”艾辛格啧了一声。
　　
　　伊兰迪的表情比他还胃疼，抬脚就要踹，“先给我滚过去洗干净。”
　　
　　艾辛格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几遍，“也没有多脏嘛不就是……”
　　
　　“洗不干净你就滚出去。”
　　
　　艾辛格听话麻溜的窜了出去。
　　
　　晚饭的时候诺伊尔终于挪出了房间。
　　
　　倒不是他跨越了什么鸿沟，而是他实在不敢让伊兰迪进厨房。想一想伊兰迪还捡回来条乞丐疯狗，他再多自闭一会儿这家估计就没了。
　　
　　和刚见面就让他挂了彩的时候不一样，脏兮兮的疯狗刚洗干净，脑袋上顶着条毛巾像极了两只兔耳朵耷拉下来，听见声音之后这货转过头来，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儿才一脸恍然的摆了摆手，“你出来了？格莱奥怎么——”
　　
　　站在艾辛格身后正给他擦头发的伊兰迪一手就按下了他的脑袋平静道，“他在向你道歉。”
　　
　　“啊？明明是他现在就是个弱鸡为什么要我……嗯。他说的对。我道歉。”原本还在试图挣扎的艾辛格在伊兰迪转过头看着他之后立刻收声，在沙发上乖乖坐好宛如一个等待老师奖励小红花的小宝宝。
　　
　　诺伊尔做了个深呼吸，秉持着对室友无条件的信任，他满腔悲壮的跨进了厨房，反手关上了门。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厨房的艾辛格在门关上之后皱起了眉，“他重生之后是不是有毛病。”
　　
　　“他没把你赶出去已经很好了。”伊兰迪想了想，“还有，他什么都不记得，先别提格莱奥的事。”
　　
　　艾辛格转过头来，“那是谁？”
　　
　　伊兰迪给他擦头发的手一顿，也只是顿了一下，“你也不记得了？”
　　
　　“好像有印象。”艾辛格靠在了沙发上仰着脑袋看着伊兰迪，“也好像……”
　　
　　“好像？”伊兰迪低垂着眼睑，艾辛格却没吭声了。
　　
　　跟本人暴躁的脾气很不相像，艾辛格的头发软碰碰的，柔软又蓬松，之前那些发卷想打结的地方也全都顺开了。他极有耐心的从头到尾把艾辛格头发擦了一遍，才转身把毛巾挂起来。回身时艾辛格已经趴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了。
　　
　　“我刚才又想了一遍。”艾辛格严肃道。
　　
　　伊兰迪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厨房，随意的扬了扬眉，“想到什么了？”
　　
　　“我好像只记得你了。”
　　
　　伊兰迪怔了怔。
　　
　　艾辛格仍然趴在那里，胳膊挡住了半张脸，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小声道。
　　
　　“我只记得你了，伊兰迪。”
　　
　　
2.
　　
　　艾辛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之后看见伊兰迪愣在那里时，自己会突然觉得难过。结果没等他仔细琢磨琢磨的时候，伊兰迪直接弹了下他额头，艾辛格下意识的抱住额头嗷了一声，还不忘偷偷看伊兰迪一眼。
　　
　　结果这一眼正好跟人对了个正着。
　　
　　伊兰迪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你还记得跟诺伊尔打架。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你打？你是想和他比头发还是身高？”
　　
　　他看起来就欠打，我看着就手痒。这话艾辛格没说，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和前队友之间，他从来都是承受一切的那一个。死了一次啥啥都不记得，力量也没了，结果连伊兰迪都偏心过去了。这不是欠打是什么，是什么！
　　
　　“还有，记住我之前说的。”伊兰迪伸出手，把气鼓鼓的艾辛格脑袋重新转过来，“不许动手，少提以前，乖乖听话。”
　　
　　艾辛格闷闷的答应了。
　　
　　“吃完饭跟我走，有事情要做。”
　　
　　艾辛格又答应了一声，声音响亮了许多。
　　
　　晚饭理所当然的不算愉快，但甚是和平。
　　
　　跟着伊兰迪走出家门的艾辛格仍然愤愤不平，“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他看我的眼神？仗着离得近我夹什么他就先夹走你居然不凶他！”
　　
　　伊兰迪头疼的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先踢他？”
　　
　　“……因为他丑。”
　　
　　“胡说八道不是理由。好了，就这里。”
　　
　　艾辛格抬头看了看。这里是天台，周围空旷的连草都不长，边缘连围墙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远处零散又浩瀚的灯火辉煌。
　　
　　伊兰迪熟练的从角落里翻出个巨大的垫子，坐下来之后开始发呆，艾辛格狐疑的爬到他身边蹲下来，“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有。”伊兰迪平静道，“别再胡说八道。”
　　
　　艾辛格耷拉着脑袋在他身边坐好，“好歹说说来这里干嘛嘛。”
　　
　　“等。”伊兰迪仍然平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解释起来很麻烦。”
　　
　　艾辛格乖乖在他身边坐好，心如止水。
　　
　　他当然不可能乖乖坐在那里发呆，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的看着伊兰迪。
　　
　　别的东西乱七八糟混乱不堪，但关于伊兰迪的东西他记得无比清晰。
　　
　　他知道自己死在了战场上，搞不好尸骨现在还在宇宙里飘着。伊兰迪的模样也和他印象里的有了些变化，曾经他那一身和艾辛格差不多、压都压不下去的满身肃杀现在已经找不到多少了，连带着他身边那股距离感都削减了太多。
　　
　　他上一次见到伊兰迪是在奔赴那片战场之前，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承诺了他会带着胜利回来，除了最后两个字，他都做到了。
　　
　　伊兰迪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艾辛格也呆了一下。也在一瞬间，本能的警惕在他整个脑海里炸开了，突然降临的威胁感和恐惧感把他整个人都冲击的摇摇晃晃，他下意识的把伊兰迪拉了过来把人按在怀里，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这反应也让伊兰迪愣住了，可他比艾辛格清醒的多。片刻间他已经反手抱住了艾辛格，无形的壁障一瞬间撑开，笼罩了整座楼，他才轻轻拍着艾辛格的后背低声道，“冷静点，没事了。”
　　
　　血丝已经从艾辛格眼角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想要笼罩住瞳孔，听见伊兰迪说的话后也开始慢慢退却，艾辛格啧了一声，“这什么情况？”
　　
　　“之前是因为诺伊尔在。现在应该要多一个你。”伊兰迪抬起头。
　　
　　看不到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成漩涡，笼罩整座大楼顶端，同样看不到的雷霆在其中徘徊闪烁，而后直冲着大楼而下，席卷整个壁障之外的空间。
　　
　　艾辛格听见了某种哀嚎。
　　
　　撕心裂肺，漫山遍野，震耳欲聋。
　　
　　他强压下紧张感，猩红在他身周环绕起来，“跟他什么关系？”
　　
　　“他……”伊兰迪眉毛皱了起来，半晌后他啧了一声，“算是烤肉。”
　　
　　艾辛格连头发丝都写满了“你在逗我”。但在他笑出声之前，伊兰迪已经张开了手，“但这里在闹饥荒。”
　　
　　雷霆再次从天而降，夹杂着同样深色的风暴将外头完全包围起来。窗外狂风骤起，唯有他们看得见腥风血雨。
　　
　　“这可不太好笑。”
　　
　　艾辛格扯了扯嘴角。
　　
　　空有眼眶和嘴巴的影子们粘稠的从阴影角落中爬出来，躯体瘦长不似人形，伸出来勉强可以当做是手的东西完全就是枯枝，偶尔有张开嘴想要咆哮却发不出声的家伙，艾辛格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那玩意是嘴？这自带绞肉机？”
　　
　　“你最好闭嘴。”伊兰迪语气平淡，但艾辛格听得出来这不是嫌自己说话而是真切的建议，“你和他差不多。非要说区别的话……”
　　
　　伊兰迪沉思了一会儿，肯定道，“你比他热乎。”
　　
　　“这算夸我吗？”艾辛格嘿嘿的笑起来。
　　
　　看不见的闪电擦着他耳边飞过，艾辛格慢慢的转过头，刚好看见一团影子烟消云散的过程，伊兰迪慢慢的放下手，“你说呢？”
　　
　　“我觉得不算。”艾辛格缩了缩脑袋，看着天台角落逐渐爬过来的那些个东西，“你打得完？”
　　
　　“打不完。”伊兰迪实话实说，“块头太大的会碎的。”
　　
　　“那大块的不好打，小块就可以了吧？”艾辛格眼神亮了起来，回过头去看着伊兰迪，猩红色逐渐浮现出来。
　　
　　【前方给我，后排交给你没问题吧？】记忆里他的战神笑的张狂，满身猩红色的能量升腾缠绕。
　　
　　“当然。”伊兰迪轻声道，“没问题。”
　　
　　
　　
3.　
　　
　　曾经有一个世界，强者如云。到后来，三域三界，找不到一处和平的地方，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一位魔君在终战时触碰到了世界的核心，于是那个世界就这样消失了，空留下寥寥无几的灵魂跳跃到了其他的世界，或者因为种种原因躲开了这场劫难。空留下强大而没有记忆和自保手段的灵魂，就成了这些不可视生物眼里的盛宴。
　　
　　天台上的战斗并不激烈，却很漫长。直到晨曦拂晓时，那些影子才潮水般退却。
　　
　　胸口到腰腹开了个巨大口子的艾辛格却显得有些低落，“……所以你也死了。”
　　
　　“……我要是死了我现在是什么？”伊兰迪叹了口气，“你是纯能量体，但我不是。”
　　
　　艾辛格坐在河岸边，金色长河中的水毫无触感，他肆无忌惮的拨弄着水花。
　　
　　那些影子在他看来不堪一击，可他在影子眼里同样也是。晨曦到来，也是影子退散的那一瞬，他就被伊兰迪拉进了这个曾经被称作审判之地的隔绝世界里。
　　
　　“这地方好黑。”艾辛格嫌弃了一句，“你就一直在这里？”
　　
　　他眼底倒映着被流放的精灵。
　　
　　双翼四肢和躯体全都缠上了金色锁链，尽头直坠入河流。伊兰迪却毫不在意，慢吞吞的飘过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边站定，望着漆黑原野中遥远处唯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唯有那里，带着光与热，也只有那里，没有阴沉得像是诅咒一样的漆黑云层。
　　
　　伊兰迪在他身边落下来站定，“我的情况特殊。我原本想把诺伊尔送走，但……”
　　
　　艾辛格精神了点儿，诚恳道，“早日解脱挺好的。你下不去手就我来。”
　　
　　“你会解脱的比他更早。”伊兰迪瞥了他一眼，“能量体熬不过太久。等会我就先把你送出去，魔君大人会接你。”
　　
　　“大人还活着？你找到了？”
　　
　　“我请他在等你，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出去。”伊兰迪顿了顿，“得有人看着烤肉。”
　　
　　“你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比玩笑好笑。”艾辛格啧了一声，伸手扯了下锁链，扯不动又敲了好几下，“这玩意这么硬？”
　　
　　伊兰迪看着他玩的不亦乐乎。
　　
　　跟诺伊尔不一样。他只是一堆混乱碎片照着本能组成的艾辛格，跨越世界对他的风险太大。可如果他呆在这里，迟早他会重新破碎。
　　
　　伊兰迪垂下了眼睑，“过去的事，除了我，你还记得多少？”
　　
　　艾辛格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之后伊兰迪听见他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我不记得还有多少。”
　　
　　他真的不记得了。
　　
　　清醒后不久他就知道的，他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似乎那些美好或不美好、深刻或平淡的记忆总该是长河一样一眼望不到头，不断有清澈的细流汇聚向远方；可他不是。他的记忆像是定格在了某年夏天的午后，带着尖锐蝉鸣的斑驳树影。鹅黄和昏暗交错，一阵风吹过来，那些记忆就是树上密密麻麻的树叶的影子，哗啦啦的闪烁不停。可那其中，并没有他自己的存在。
　　
　　而每一次他想回忆的时候，总能记起同样的一个场景。
　　
　　“你在干什么？”
　　
　　艾辛格就那么仰着个脑袋眯着眼看过去，天地一下就倒置过来了。地面是湛蓝飘着几块厚棉花样的云，天空生着嫩得还带着点儿芬芳的绿草，一阵名叫伊兰迪的风就顺着阳光从不远处的树下吹过来，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就占据了整个世界。
　　
　　艾辛格稍稍扬起了头，抬起了眼睑。他听见自己在问，“你说，我们还要这样多久呢？”
　　
　　那个看不清面容却异常熟悉的人低着头。但艾辛格知道，他没有看着自己，他没有看着任何一个地方。
　　
　　“就快了。”他听见对方祈祷一般喃喃自语，“冬天就要过去了。”
　　
　　艾辛格睁开了眼睛。
　　
　　已经半透明的人形冲着伊兰迪招了招手，伊兰迪默不作声的飘到了他面前，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等我回来接你走。”艾辛格叮嘱道，“别乱跑。我肯定会从这里把你接走的，那群混蛋玩意儿肯定拦不住我的。所以千万，千万别乱跑。”
　　
　　划拉一声。
　　
　　原本被碾碎后凝固在冰晶中的碎片就疯狂的震颤起来，把所有染着风的碎片从冰晶下一点点的递出去，直到这些碎片回到原本的主人身边，把整个记忆里和风有关的东西全部填满。
　　
　　黑暗潮湿的角落里，周围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对面撑伞的伊兰迪向他伸着手。
　　
　　这一次，他抓住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