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天的都在写些什么……
布莱克发现，雷伊对他的态度最近几天是肉眼可见的好转。虽然没有言听计从，可至少反驳布莱克的次数直线下降。
这一度让布莱克以为是人类终于意识到对于一个强大的妖怪保持敬畏心是有多重要。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
这个人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敬畏是何物。
这是布莱克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雷伊仍旧缩在软榻的一角，布莱克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目光空洞。
他的一条尾巴被雷伊抱在了怀里。毛茸茸的白色尾巴甚至比雷伊还要大上一圈，看上去就像雷伊陷在了一堆毛茸茸里头。
——雷伊一定是他几百年妖生中最耻辱的一段，没有之一！
想他当年豪气冲天妖挡吃妖神挡杀神，至强大妖混沌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竟然对一个人类畏手畏脚的？
开什么玩笑。
等那尊该死的近神回来之后他一定要把这两个家伙都干掉！
布莱克深吸口气，心情渐渐重归于平静。
“别妄想了。你都打不过我。”
布莱克回了个头。
雷伊把他的尾巴垫在了下巴下，半睁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你想什么脸上都明白写着呢。干掉我你还差好几百年。”
布莱克差点儿一口气噎着没喘上来。
到底是谁给了这个人类这么大的勇气来挑衅他！
这个人知不知道他无非是不想动手而已！他到底对于自己的定位有什么错误！
“别生气啊，小狐狸乖一点才会可爱啊。”
雷伊伸出手，猝不及防的捏了捏布莱克的脸。
布莱克几乎忍无可忍，尾巴猛的一用力，把雷伊掀开了，顺道又多伸出了条尾巴把他压在软榻上连起都起不来。
“没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吗？几百年的老狐狸精了怎么小肚鸡肠的。”雷伊的语气仍旧平淡又慵懒，和他奋力想要挣脱狐尾压制的动作形成了很巨大的反差。
布莱克惊呆了。
“……你说什么？”
刚从两条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底下露出脑袋来的雷伊根本没在意布莱克黑如锅底一样的脸色，伸手捉住已经安分下来的两条大尾巴，懒洋洋的道，“我说都几百年的老狐狸精了，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狐、狸、精？！
他到底对可以单挑干翻混沌的九尾天狐有什么误解！
“对了。”雷伊忽然坐了起来，半个身子仍旧被两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盖住，“之前就想问你，传说里狐……妖不都是修习媚术吗？你不是？”
“那是低等的小妖怪混吃等死而已。”布莱克冷笑。别以为停了一下他就不知道，刚刚他想说的绝对还是狐狸精！
雷伊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很正常的目光，布莱克却总是发觉他目光里那种打量的感觉。
本能告诉他不要再和这个人类聊下去，不然他可能会被气得半死。
然而雷伊的话比他本能的反应快上那么一点儿，“你难道是个假的狐妖？”
布莱克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另外七条巨大柔软的银白色狐尾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最开始的两条狐尾猛的把雷伊又压回了软榻里头。好在雷伊的反应快了些向后退了那么些许，才免得又被尾巴盖得严严实实。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被那两条柔软却沉重的尾巴重重的压在了身后的石壁上难以动弹。
布莱克回过头看着他，那双海蓝眼眸中的瞳孔已然竖直，“我保护你，只是盖亚的请求而非我的义务。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那你的底线可真的低。”雷伊甚至还有心情拨弄他尾巴上又长又柔软的毛，“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尾巴上的力量骤然加重，压得雷伊一时间呼吸一滞，连同动作都僵硬了那么一瞬。
一条尾巴卷住了雷伊把他往前拖了过来，连同他的四肢一起裹了起来。布莱克抬起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和自己对上。
“永远对你不知道的东西保持敬畏心，人类。”
他一字一句的道。
然而他口中的人类却根本没被他隐藏着威胁的语气恐吓到。
“那要看它值不值得我敬畏。”雷伊勾起了嘴角，眼神却毫无笑意，甚至比布莱克更犀利，“不是一切都值得我低头的。神不是，妖怪不是。你，自然也不是。”
他语气坦然到可以称之为理直气壮，也好像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能够拦住他。
——即便他只是个人类。
“你会的。”布莱克和他一样，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来。
雷伊忽然就低头凑了过来，几乎和布莱克鼻尖贴着鼻尖。
布莱克忽然觉得那个雨夜的时候，雷伊的眼神不过是一点星火。
而现在，他目光里流露出的是足以灼烧一切的火炬。
那是布莱克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未曾见过的眼神。
妖怪不会有，因为他们天生就懂得弱肉强食；曾经他见过的人类也不会有，因为他们愚蠢的信奉于妖怪呼风唤雨的力量；近神和神灵更不会。
他们的目光只会冷漠的落在时间和命运的远方，在神的名头下苟且偷生。
“就算你活了几百年，”雷伊低声笑起来，瞳眸里倒映出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和人心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